CJ's Playground

不再流浪了我不願做空間的歌者

寧願是時間的石人

然而我又是宇宙的遊子

地球你不需留我

這土地我一方來

將八方離去

鄭愁予 -  偈

前幾天開車時, 習慣一直按著下一個電台的手指突然停住, 熟悉的歌聲和詞曲飄進腦海裡, 車窗外是星期五下班時間, 忠孝東路滿滿的車潮, 車內的我卻是思緒在空靈的歌聲中悠游.

這是陳儷伶演唱的“不再流浪” (1995), 這個版本是張世豪譜曲, 採鄭愁予的『偈』為詞. 在陳儷伶動人溫暖的歌聲中, 隨著旋律敲開屬於鄭愁予的禪的世界. 時間拉回 95 年, 當時已經決定出國念書, 正在南陽街狹小擁擠的補習班裡, 跟著莫老師背 GRE 單字, 每天被那些這輩子再也沒用過的字壓的喘不過氣, 每每入睡前, 翻翻書櫃內的雜書讓浸泡了一天英文的大腦休息. 有時在白先勇的低吟無奈中徘徊, 有時闖入鹿橋的西南聯大, 有時在柏楊的醬缸中一起浮沉, 或是刺鳥或是白鯨記. 更多時候是倘佯在鄭愁予可以寄情可以婉約的詩中. 所以曾打江南走過, 在達達蹄聲中的不管錯誤是否美麗, 因為我不是歸人卻也不像過客.

三年後, 在美國中部的聖路易, 竟然有機會聆聽詩人的演講, 甚至前一天還同桌吃飯. 當時年少輕狂, 接下台灣同學會的工作, 除了辦辦聚餐郊遊外, 倒也沒啥事. 有一天博士班學長到球場找我, 說是有要緊的事要一起到文化辦事處一趟. 擦擦汗, 換上乾的 T-shirt, 和隊友相約週五再一起電韓國人, 趕緊跳上車. 一如往常. Highway 上讓 S52 稍稍喘氣一下, 轉眼就到. 原來僑界安排了當時擔任耶魯駐校詩人的鄭愁予先生到聖路易演講. 身為地主, 我們要負責接待與活動安排.

演講前一天, 我們一行人在中國餐館為詩人接風, 同桌的有很尊敬的博士班學長, 中文系的博士班同學, 文化辦事處堪薩斯辦公室的長官, 當時駐美代表陳錫蕃, 以及當地僑領. 我一向對所謂的官員或是階級很感冒, 在看盡大家的官腔官調後, 我趕緊丟出一連串的問題給詩人, 讓長官們緩緩口舌專心吃飯, “所以您對反共詩人的看法, 大時代對您的影響, 對錯誤一詩的解讀” (當時識字不多, 所以盡是問些蠢問題). 不過也讓學長說出了當年是用詩人的詩追到學姐的故事. 哈!

不太記得第二天詩人演講的題目, 只注意到詩人說昨天有人問我…. 坐在旁邊中文系的同學用手肘推了推我, “你問的!”. 沒錯, 有些莫名的驕傲. 在離家鄉很遠的地方, 來自各地的一群人聚在一起, 一起聽著屬於自己的故事. 多少年後這些離鄉的遊子又有多少人還記得當時, 當時在詩人導讀時的共鳴與感動?

90 秒的紅燈倒數終於結束, 忠孝東路和基隆路路口一般沒有 2-3 個燈號轉換過不去. 陳儷伶的歌聲早已結束, 只是腦海裡還迴盪著將八方離去. 曾經也是詠歎著流浪, 曾經也是不斷的拜訪不同城市, 曾經也是一個機場接著一個機場, 曾經也是以為那就是歸宿. 如今卻也在自己熟悉的台北待了下來, 寄情於工作之餘享受著生活. 很久沒念詩了, 嗯, 今天就找瓶舊世界的紅酒佐週五的夜吧!